(Shaanxi Chapter) Xi’an: I am Qin Shi Huang, V me 50.

西安处黄河中游,关中沃野,立城三千一百余载,为都一千一百余年,历十三朝之盛。斯城也,寰宇历史之名邑,华夏文明之渊薮,汉唐雄风所自出,丝路万里之伊始。中国古都凡六,而建都之久,莫之与京。长安文化,实乃中华文脉之重镇也。

秦始皇(公元前259~前210年)即位未几,即营陵于骊山。及并六国,更发天下刑徒七十万以筑之。历时近四十载,至秦亡,陵犹未毕工。秦兵马俑者,始皇陵外之陪葬坑也,其一号坑最为广巨。

秦始皇陵兵马俑,摹其征伐六国、一统天下之军容。陶俑形神兼备,军阵森严雄武,尽显东方古国文明之盛。其雕琢之工,精妙绝伦,实乃华夏塑艺之冠冕。一九七四年三月,俑坑现世,寰宇震动,誉之曰“世界第八大奇迹”。

秦陵铜车马自一九八〇年现于骊山西麓,举世瞩目。每驷驾一舆,舆中各置御俑。其制惟妙惟肖,饰以金银,穷极工巧,世称”青铜之冠”。是器也,非惟再现始皇銮仪之盛,更彰古御之术、天工之巧,实乃混一六合后,百工技艺精进之明证也。

骊山者,秦岭之支脉也。其色苍翠,若锦似绣,故雅称”绣岭”。山势绵亘二十五里,分东西二岭,林壑幽深,远眺如青骢驰骋,因以得名。是山也,古迹星罗,风光殊胜。自周汉迄李唐,皆为帝王离宫别馆之所,亭台楼阁,遍布林泉。

洪荒之世,女娲氏于此炼五色石以补苍天。山巅有老母殿,祀骊山老母,肇建于唐广德元年(763)。故老相传,此即娲皇治所。《长安志》载:”骊山有女娲治处,实临潼肇基之地,故立祠祀于山阳。”

烽燧者,古之军防要枢也。昼则举燧生烟,夜则燃火示警,用传敌讯,调遣三军。周室季世,幽王无道,宠褒姒而乱朝纲。虢臣石父献谗,数戏烽燧以娱妃,终致诸侯离心,宗周倾覆。山间有奇石焉,其色黄褐,菌锈斑驳,状若卧弓。石纹如弦,绺绺相间,长者七八寻,阔二三仞。远观之,恍若猛虎踞于林壑,威仪凛然,故土人谓之”虎斑石”。

辛未年(1931),蒋介石携妇宋氏入陕,托言游历,实密布剿共之策。至丙子年(1936)腊月十二寅时,张学良、杨虎城率部围华清宫。蒋公梦中闻铳声,仓皇由侍从二人扶掖,自五间厅后牖遁走,匿于虎斑石东侧石穴中(后于此筑”兵谏亭”)。及曙,搜山将士寻获,护送至西安,以兵谏止内战,共御外侮。此即震惊寰宇之”西安事变”也。

华清池者,温泉之胜也。溯其源,肇自姬周,时称”星辰汤”,露沐天光;嬴秦继作,易名”骊山汤”;逮北周武帝,敕大冢宰宇文护营”皇汤池”,规制始备。李唐之世,大兴土木,开元中,玄宗诏凿汤为池,因山构殿,遂成”华清宫”之盛。虽历五代兵燹,宫阙湮灭,然温流不绝,故”华清”之名,绵延千载而不辍。

大慈恩寺者,唐长安首刹也。贞观二十二年(648),太子李治为追荐文德皇后长孙氏,奉敕营建。其殿宇宏丽,甲于帝都。三藏法师玄奘尝主此寺,总持译经,弘宣法相。遂开唯识一宗,演瑜伽奥义,由是慈恩为法相祖庭,流芳千载。

玄奘俗姓陈,讳祎。贞观三年(629),自长安启程,出敦煌,越葱岭,历西域诸国,终抵中天竺摩揭陀国。入那烂陀寺,师事戒贤论师,精研瑜伽。五载之后,周游五印度,遍访圣迹。至贞观十九年(645),携经卷归唐。今有玄奘三藏院,分西院光明堂、中院大遍觉堂、东院般若堂,以彰法师弘法利生之伟业,令后世得瞻圣迹。

大雁塔者,矗于慈恩寺内,亦名”慈恩寺塔”,乃三藏法师玄奘亲督所建。永徽三年(652),法师为护持天竺所请经像,遂造此塔,初止五级。至武周长安年间,则天皇帝敕增至七级。今塔通高六十四丈五尺一寸七分,基方二十五丈五尺。底层四向皆辟石门,规制宏壮,冠绝当时。

小雁塔者,立于荐福寺中,故亦称”荐福寺塔”。景龙元年(707),中宗朝宫人捐资,道岸法师主其事而建。此塔乃中土早期方型密檐砖塔之典范。原构十五重檐,今存十三,高四十三丈四尺。其形俊秀挺拔,实为李唐佛刹之瑰宝,亦见胡教东传、渐融华夏之迹也。

钟楼者,踞西安城之中央,当四衢之交会,乃华夏现存钟楼之最宏伟完整者。其肇建于洪武十七年(1384),原址广济街口,至万历十年(1582)迁建今址。此楼筑于方台之上,砖木相构。重檐三叠,四隅攒尖,通高三十六米,基广千三百七十七平方米。其制恢弘,檐牙高啄,实为明代建筑之瑰宝。

回民街聚北院门、北广济街、西羊市、大皮院、化觉巷、洒金桥诸衢而成,土人谓之”坊上”。盖因回纥族众世居于此,故得斯名。考其源流,北院门一地自宋室南渡之际,已为回民聚落;逮明清两朝,渐成商贾辐辏之区,驼铃马帮,往来不绝,遂为西北重镇之回回市肆。

羊肉泡馍古称”羊羹”,肇自西周,乃关中佳馔。其法精烹:肉必烂,汤必浓,肥而不腻。馨香远溢,闻者垂涎;食之醇厚,回味悠长。昔为周天子御膳,今作秦人日常。𰻞𰻞面以声得名,抻面之际”biang、biang”作响。取关中麦粉,手抻为阔条,佐以酱醋椒豉。泼以热油,声若裂帛,遂成此味。观其色如金,嗅其香似麝,诚乃市井至味。

杰之曰,暮色浸雉堞,钟鼓声中,十三朝烟云过指。兹土所埋,青铜含霜,陶俑凝肃;所萦,驼铃摇月;所铸,民族精魄生生不息。立现代虹霓与古脊鸱吻之交,恍悟长安非惟舆图之标,实乃文明不隳之象。将行掬渭水,掌中滉漾者,周礼秦章、汉骨唐肌之千祀菁华,亦华夏文明如日之恒、如松之劲者也。